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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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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在宜泉南部,離重慶只有幾十公裏路程,且西靠劉胡子的地盤,是個敏感地帶,然而蕭從雲發出命令,就要在此地進行一場演習,目的無他,無非與蕭從雨爭鋒相對,提醒他不必惦記永安,一個重慶已夠他這個二哥鞏固的了。

這天國防部會議散會後,負責演習的國防部五廳很快就擬定了一份調動部隊演習的緊急命令:

“某某部,於本日晚三時向承安方向運動,某某部於明日晨六時準備在某處與前部接應……各部隊行動開始時間,經過區域,及集結地區如另紙附表規定。各部隊官兵應攜帶4日炒米及食鹽,自接到命令起,攜帶常規輕重武器,通訊器材,晝夜兼程,速至承安……”

誰知負責謄抄命令的演習參謀官,地理知識甚少,做事粗心大意,再加上記錄命令的副廳長秘書寫得一手略草的行書,參謀官楞是把承安的“承”字,抄成了“永”字,這樣一來,集結地點由“承安”變成“永安”。偏偏永安卻在宜泉的北部,與承安是南轅北轍,在這個地方演習,非但起不到警告蕭從雨的作用,倒容易使卓不群生疑。

奉命集結參演的部隊長官們,在接到這條調動軍令後,都非常驚訝,腦子裏閃過一個問號,上面到底是怎麽搞的,怎麽到永安去演習?卓不群的行轅就在那裏,這是對卓部不信任的表示嗎?況且這算得上是蕭從雲正式就任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以來的第一次聯合演習,不僅有他的嫡系,還調集了部分雜牌軍,卻又不包括演習所在地的卓不群部。盡管如此,因為此命令是由國防部發出的,各部隊還是整裝出發了。固然那些雜牌軍們還是有所保留,蕭從雲的嫡系,卻因為其平時治軍頗嚴,軍令如山,早已養成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習慣,故雖然也心存疑慮卻並不向總部詢問,而是立即星夜趕赴距離真正會師地點相隔200多公裏的永安,準備執行任務去了。

虛榮的女人的欲望也不是輕易能滿足的。選擇虛榮的女人,男人就等於放在物質的秤砣上,其命運也是淒慘的。陸一鳴憤而跳下簡素心的轎車之後,又步行了一公裏回到那輛老爺車上。他覺得上帝拋棄了他,不然就是簡素心拋棄了上帝,所以他要經受這麽多苦難。那個孩子他只看了不到半分鐘,卻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那長長的眼睛,微翹的鼻頭,甚至頭頂上發旋的位置都叫他激動。怎麽不是他的孩子?分明就是幼年的他的翻版!可那個女人就是不承認,既不承認他的愛,也不承認他的孩子,他就這麽叫她瞧不起嗎?!他腦子裏思來想去最後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不由憤怒異常,很少有人在第一次明白真相時不感到憤怒,這憤怒往往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態。

“吼——吼——吼——”老爺車又想撂挑子,喘著粗氣越走越慢,終於轟得一聲作最後的哀鳴,便熄火了。陸一鳴下車看了看行李艙裏的罐子,嘭的摔上了後蓋,一腳踢在車屁股上。操!——他狠狠罵了一句,有個罐子居然被劣質煤炭燒穿了,他的假期還剩一天,沒有汽車是無論如何趕不回永安的,他又去掏口袋,頓時臉色變了,放在褲袋裏的錢包早已不知去向。他急得在冷風裏出汗,今天真是晦氣日子!他氣上加氣,身邊一個子兒都沒有,咬牙切齒,又罵了一句他媽的!忽然他想起了什麽似地,疾走到路邊,看了一下門牌號,明明白白的寫著此地是尚賢路,離陸軍學校很近了。還未打烊的煙紙店的老板娘看著這位西服革履儀表不凡的青年焦急的模樣,不禁投以同情的目光,陸一鳴卻一眼瞥見了店裏的公用電話,立刻就走過去,拎起聽筒來撥通了號碼就問:“餵?吳副官在嗎?”

最近一個月,吳震差不多都休息的比此時晚,當陸一鳴在電話裏要求見他一面時,他剛回到侍從主任室。

“陸兄的錢包還丟了?竟有這等事?”吳震驚訝的問。

陸一鳴苦笑著回答:“禍不單行!否則也不至於勞吳兄大駕了,既然已經打擾了我索性坦白,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飯,現在肚子裏正唱空城計,還請吳兄找個地方讓我先祭個五臟廟。”

“好說好說,”吳震拍著他的肩道:“前面就有一家面館,陸兄不嫌寒酸的話——”

陸一鳴連連點頭:“真多謝了,要不是你來搭救,今天晚上,無論怎樣,也來不及想法子。不過吳兄也夠辛苦的了,這樣晚還在辦公室——”

吳震瞧他一眼:“陸兄怎麽知道這電話?”

陸一鳴笑答:“吳兄的電話又不是情報局的專線,有幾個人知道還算奇事嗎?”

說話間,二人已到了那家小小面館,陸一鳴也不客氣,就叫了碗豬肝面加荷包蛋。

這家面館不止賣面,也捎帶賣點熟食,算得這條街上的一處風景。為什麽稱之為風景呢?倒不是因為它的店面裝飾得特別美麗,而是因為那些陳列在門口玻璃櫥窗裏的紅光透亮的熟肉極具觀賞價值,比如兔子、野鴨、醬肉等等,它們被倒懸著,塗著紅紅的作料,按照大小和色澤整齊的排列,很有點審美性質。

豬肝面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白瓷碗、寬湯、綠的是菠菜、紅的是西紅柿,幾塊澆著醬汁的油亮的豬肝和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堆在一把細面上。陸一鳴迫不及待的扶起筷子,在面碗裏一陣攪拌,低了頭,稀哩唆羅,便吃起來。那一碗面不消片刻,就被他吃了個幹凈。他吃的很香,顯見得是餓極了,吃完了又捧起碗來咕嘟咕嘟把面湯也喝了個幹凈,這才放下碗筷,心滿意足的沖吳震拱了拱手道:“愧領盛情!”

吳震答道:“不值一提~”

“吳兄這話就偏了,俗話說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難何曾見一人,”陸一鳴嘆了口氣道:“你我雖各效其主,然吳兄人品我還是敬仰的,比起那些滿嘴虛偽的外交辭令,趨炎附勢的人真是天差地別。”他胃痛的問題剛解決,心痛的問題就又凸顯出來。

陸一鳴覺得胸口又開始一跳一跳的抽痛,他伸手向著那裏使勁一捶,於這悶痛裏把那一股子怨恨的氣都吐了出來:“人生在世,要朋友做什麽?不就為的是患難相助,疾病相扶嗎?然而要愛人又做什麽?女人都是虛偽的,選擇她們最高理想的情人或丈夫,只註重對方的權勢與經濟,而且以此為唯一的條件,基本的條件;至於對方的感情、人格等更重要的條件,竟完全犧牲不顧了!”

“這也是世態炎涼,人之常情罷了,”吳震隱約聽出他是感情上受到了打擊,才會饑不擇食的對著他傾訴,於是勸道:“陸兄不必太悲觀,我倒以為做人還是要講良心,有手段沒良心,做成了事,也是不舒服。有良心沒手段,做不成事,心裏總是坦然的。貪圖享受,罔顧道德的人固然數不勝數,但拒絕同流合汙,拒絕妥協的人也不止一個,那些人我們不去管它,只要對自己有個交代就算圓滿了。”

“我就是想不通,一個女人怎麽能這樣冷酷?”陸一鳴黯然道。

“哎~女人不見得都一樣,天涯何處無芳草,以陸兄之才華人品,非要去鉆死胡同,鄙人可就愛莫能助了!”吳震微微一笑,又替他倒了一碗茶,心裏卻想起裴洛來。世上去鉆死胡同的人又豈止陸一鳴一個?就連自己不也是耿耿於懷至今?可見人實在是最自不量力的動物,明知其不可而為之,痛苦萬狀還甘之如飴,不是自作自受是什麽?然而這大概也就是人活著的意義所在了,患得患失才刻骨銘心,半夢半醒才激情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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